自古西方的affluent class 如按社交季迁徙的候鸟，其冬日齐聚之地自有滑雪度假胜地。在诸多富人心头好的度假小城中, 于1928年和1948年举办冬日奥运会的瑞士St Moritz（圣莫里兹）除了雪地运动，还为他们的另一个热衷的消遣——艺术鉴赏和收藏提供了丰富的资源和场景。
是体育和艺术，让这里在上世纪初就成为了欧洲“老钱”们的冬日游乐场。也正是那些迷人的陈年往事，“St Moritz”这个词至今透露着高于纸醉金迷之上的特别的魅力，被人们美誉为 “top of the world”（世界之巅）。
Nomad Circle
“游牧”艺术圈的冬日雪山聚会
两年前的二月，因赴约Nomad Circle这个结合了当代艺术和收藏级设计的游牧式精品博览会来到了St Moritz（圣莫里兹）。Nomad Circle最初在Monaco (摩纳哥) 和St Moritz这两个一夏一冬聚集了富有人群的地方举办。夏日Monaco的展会开在了老佛爷Karl Lagerfeld生前居住的Villa La Vigie, 冬日St Moritz的展会则在前身是具有500多年历史、前身为贵族私宅的The Chesa Planta博物馆召开。在保留了百年前贵族私邸的室内装潢之上，参加Nomad Circle的国际顶尖艺廊为雪山老宅置入了前卫新锐的家具和可珍藏的艺术及设计品。
我觉得“Nomad Circle”这个名字取得妙，“Nomad” (游牧) 本身就是当下展览的新潮形式和未来艺术展的发展趋势，艺廊已不再局限于将展览办在白盒子空间和其主打空间的所在地，餐厅、古宅、酒店、酒庄、教堂都可以是当代艺术和设计展的举办地，将展览和餐饮业结合不仅为当地的房产与社区的振兴注入活力，也同时推进了旅游业。而“circle” （圈子）一词不仅传递了展会邀请制的宗旨——其吸引来的人群正是藏家和全年可以过着不安于一处的“游牧”般生活的业内达人这样的小圈子，也同时映射了每年都往返St Moritz 的那群人的特性，那些人可能在展会前就早早来到了St Moritz, 不是在这儿滑雪过冬，就是来凑了一份雪地马球世界杯这类冬日体育盛事的热闹。
St Moritz
圈层社交的起源
艺术和体育，与之相关的活动都会引来一群拥有共同爱好并同性相吸的人，聚人则成圈，不论是来St Moritz参与冬日运动或是在Nomad Circle期间参与艺术盛事的常客，他们都会把一部分的St Moritz 时光“挥霍”在巴德吕特宫（Badrutt’s Palace） 和库尔姆（Kulm）这两间老牌酒店。
在晚餐前聚在Badrutt’s Palace的酒吧小酌畅聊似乎已成为前来St Moritz参加艺术展或滑雪休闲的圈内人的约定俗成。一个圈内朋友就曾打趣地说道：“若一个人在伦敦、巴黎这样的城市，已经置身在国际的社交圈，那么来到了St Moritz这样的‘度假地’，也未必能完全地‘放假’，因为在这些地方总会碰到熟人，社交也总会继续。”
一间酒店，若能吸引名流贾商和交际花们相聚流连、一来再来，则自已成传奇，日日夜夜自有好戏上演。今日的许多好故事，不过都是旧日的翻版重演。从某种程度上说，是这是这两间酒店，先于体育运动和冬奥会造就了St Moritz，它们与各时代文艺界的中心人物也有着万缕千丝的关联。
自19世纪末开始，St Moritz就已受到欧洲富人们喜爱的度假小镇。最初，St Moritz以“疗养”为主打。这一切都归功于酒店经理Johannes Badrutt。他在1860年来到St Moritz，Kulm酒店并招来自己的一群资产阶级友人在冬天前来度假，1890年，Badrutt家族的后人Casper Badrutt在买下了老牌酒店Beau Rivage后不久将其扩张为今日的Badrutt’s Palace。
渐渐地，热爱体育运动的英国富人家庭们纷纷前往这里度假，直到开春才返回常年灰冷却少见在冬日下雪的英格兰，St Moritz也成为了真正的富人冬日游乐场和阿尔卑斯冬季运动的发源地，包括卓别林、希区柯克和可可·香奈儿在内的等一代文化中柱都爱往返于此。
St Moritz最著名的一项冬日运动是克里斯塔平底雪橇速滑竞技（Cresta Run），那是奥林匹克运动会上俯式冰橇竞技项目的先驱。1887年，平底雪橇速滑竞技的俱乐部St Moritz Tobogganing Club 成立了，长期以来俱乐部只招男性会员，直到2019年，俱乐部才对女性适当开放，允许符合一定条件的女性入会。
这般“排他性”在St Moritz并非唯一，一战和二战之间的那段时间，希腊船王Niarchos( 尼尔乔亚)来到了St Moritz买下Kulm酒店，并投资了号称为世界上最难进的会员制俱乐部Corviglia雪山俱乐部——其成员就包括了摩纳哥王储、菲亚特集团的Gianni Agnelli、娶了肯尼迪总统遗孀Jacqueline Kennedy(杰奎琳·肯尼迪)的另一位希腊船王Onassis(奥纳西斯)这些传奇之名。
在普通游客眼里，St Moritz可能是贵在比其它滑雪地更为高昂的消费， 可在按社交季迁徙的jet-setter圈层的心里，St Moritz的魅力在于它仍然保存着许多金钱买不到的属于旧世界的优越感， 人们热衷那份“与众不同”，并乐意将这种优势延续下去。
St Moritz
精彩纷呈的艺术世界
20世纪上半叶以前， St Moritz所在的Engadin山谷就因其沁人心扉的自然风光吸引了包括Alberto and Giovanni Giacometti(阿尔贝托和乔凡尼·贾科梅蒂)、Giovanni Segantini（乔凡尼·塞冈蒂尼）、Nietzsche(尼采)、Thomas Mann(托马斯·曼)这些艺术家、哲学家和作家前来居住创作，20世纪中叶以后，是以Niarchos这类老钱世界的风云人物为核心的圈子，给St Moritz及周边原本的文艺气息注入了许多权贵的味道。至今，那些活跃在当地的艺术家、设计师和画廊主都和过去的传奇人士有着紧密的关系。
因参加Nomad Circle前来St Moritz的那几天， 也恰逢当地许多国际画廊的新展开幕。St Moritz虽小，画廊的密集程度在全球却屈指可数，毕竟有富人有闲情欣赏艺术的地方总会有追着他们来的艺术商人。国际蓝筹级画廊Hauser & Wirth于2018年在这里开设了分址，开启了画廊建立全球商业帝国的行动中布局富人度假地的篇章。
另一间当地知名的画廊Vito Schnabel的创始人是 “艺二代”、大艺术家、电影制片人Julian Schnabel(朱利安·施奈贝尔) 的儿子的Vito Schnabel (维托·施奈贝尔) 素有“好莱坞女神收割机”之称，约会过从Heidi Klum(海蒂·克拉姆)、Demi Moore(黛米·摩尔)到Johnny Depp(约翰尼·德普)的前妻Amber Heard (艾梅柏·希尔德)等绝世美人儿。即使约会着永处时代风头浪尖的美女，Vito Schnabel却仍信奉旧时传统的艺术品交易模式，在爱情上高调，在生意上低调。也确实， Vito Schnabel生来就在名利权贵的核心圈，交易靠圈层支撑足够，不需靠打造流量来撑。他画廊开幕的晚宴就是由好朋友——希腊船王Niarchos的孙子一手筹办的，后者前两年迎娶了俄罗斯首富阿布的前妻、莫斯科车库艺术中心的创始人Dasha Zhukova(达莎·朱科娃)。
Vito Schnabel画廊空间的前身是由瑞士的艺术品经销商Bruno Bischofberger （布鲁诺·比绍夫贝尔格）在1963年创立的St Moritz的第一间当代艺术画廊的旧址。Bischofberger是最早将彼时风靡于美国的波普艺术和极简主义艺术带入欧洲的经纪人，也是Andy Warhol（安迪·沃霍尔）和Jean-Michel Basquiat（巴斯基亚）在欧洲最早的推手。他的艺术品味亦影响了当时许多欧洲的富人阶级与名流，其中Bischofberger对他的一位重要客户——具有“上世纪最后的花花公子”之称的Gunter Sachs（甘特·萨克斯）的影响还造就了与St Moritz相关的另一段艺术传奇。
Gunter Sachs身为德国欧宝汽车家族的继承人，一生性情、风流、从未工作过一天，却将追逐美女与艺术收藏等“兴趣爱好”作为毕生事业、塑造了让后人津津乐道的花花公子人生。在Bischofberger 的影响下，Gunter Sachs把美国波普艺术真正带进了欧洲的老钱圈，他买下了Warhol 在德国首场展览的所有作品，并委托Warhol为自己和当时的妻子——法国一代性感女神碧姬·芭铎创作肖像作品。Gunter Sachs冬天就住在Badrutt’s Palace的酒店套房， 他将那里打造成了一个以波普艺术为主题的房间—— 除了Warhol创作的肖像作品外，还有英国艺术家Allen Jones(艾伦·琼斯)创作的桌子和委托Roy Lichtenstein(罗伊·利希藤斯坦) 设计的浴室。Gunter Sachs 的儿子Rolf Sachs（罗尔夫·萨克斯）在St Moritz 长大，至今身为常年迁徙于几个特定地方的“世界公民” 的他仍视St Moritz 为“第二故乡”。
一边执掌着一间家族办公室，一边从事着家具设计和观念艺术创作的Rolf在Nomad Circle艺术展期间会在家里为前来参加展会的宾客举办私人酒会。他曾说St Moritz这个地方吸引着具有一种特定的不拘一格的文艺灵魂和性情的人——他们热爱体育、充满幽默感且非常优雅有品。
上次去St Moritz也恰逢波兰的昔日女首富、艺术藏家Grazyna Kulczyk的私人美术馆苏施（Muzeum Susch）开幕不久。位于St Moritz和达沃斯（Davos）之间的小镇Susch，美术馆建于12世纪的修道院、19世纪的酿酒厂的旧址，从St Moritz可乘火车抵达。就在前往苏施美术馆的火车上， 我碰见了“初始收藏中国当代艺术” 、并随后将私人收藏捐赠给香港M+美术馆的瑞士藏家乌利·希克（Uli Sigg）， 想起了许多业内的朋友说起的一句话，若想认识艺术圈的人，在St Moritz 和南法这样的度假地要比在伦敦、纽约那些国际都市更容易。
每每夜幕降临，St Moritz宛若白雪皑皑中灯光闪烁的童话世界。在Nomad Circle期间前来St Moritz 的人群的夜晚总是在Badrutt’s Palace的King’s Social House——这间传说中是瑞士最老的夜店， 或是由Gunter Sachs创办的Dracula Club (吸血鬼俱乐部) 落下帷幕。即使出入Badrutt’s Palace酒店和精品店的女人仍有着皮草的标配和肉毒杆菌过后嘟嘟的“鱼嘴”和僵硬的笑，这里也绝非庸俗小说中描绘富豪阶层时堆砌的品牌标签和一色富丽堂皇的奢俗之感，毕竟，与St Moritz相关的奢侈，还是写着旧时代的传奇和延续至新世界的小圈层的逸致。
– The End –
